許攸的眼神有些怪異, 他看著江甚亦，讓江甚亦下意識的偏開了臉。

“哈？你是真的愛上他了？”這次他的語氣裏透著一絲笑意，可這笑意讓人十分不舒服了, 江甚亦的臉色沈了沈：“你騙了我。”

“對，我騙了你。”來的路上其實許攸想了很多借口, 可在看到江甚亦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些謊言都沒有作用了，他意識到江甚亦對於林南的情感或許比他想的更加覆雜的時候，他心中忽然升騰起了一種十分詭異的感覺。

“但是, 有些話難道我說錯了嗎？林南是什麽樣的人，你出去問問，誰不知道？你知道在你我之前, 他養過多少小情人了嗎？你又知道他是怎麽一步一步走到這個地位的嗎？你猜原本的林氏集團背後是不是踩在別人的頭上上去的呢？”許攸忽然笑了起來：“江甚亦，其實你真的特別單純, 你的世界非黑即白, 但是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之前你因為我的話否定了林南，現在因為這個真相否定我, 然後呢, 是不是下一次聽到什麽消息，又開始倒戈了？”

江甚亦看著許攸這副模樣, 只覺得十分陌生, 無論是多年前的許攸, 還是那個在電話裏發信息哭訴的許攸, 又或者是後來和他合謀弄垮林南的許攸……都和眼前這個人似乎不一樣, 但又十分相似。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江甚亦問出了這個藏在心裏的迷惑：“林南對你不薄, 甚至連你爺爺都覺得他很好, 為什麽你這麽恨他？既然你這麽厭惡他，當初又為什麽要和他在一起，為了他，甚至直接甩了我。”

“為什麽？”許攸頓了頓，他低頭皺眉，似乎是在很認真的思索著，好一會兒之後才歪了歪頭，笑著道：“大概是因為他很有錢吧，和他在一起，我可以衣食無憂，不用去咖啡店打工，不用過著低人一等的生活，不用病了沒錢治，不用對老板低聲下氣……所以我願意和他在一起。”

“至於你說，我為什麽討厭他……”許攸看著面前的咖啡，他道：“大家都是被父母不要的人，為什麽他能有這麽好的未來，而我只能仰他鼻息活著，連跟他說話都得小心翼翼，裝作一副不懂世事的模樣，生怕被他直接甩了。”

江甚亦看著許攸，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很驚訝嗎？我覺得很正常，跟他的那些小情人，誰不怕被他甩了？”許攸托著下巴，他似乎是在想著些什麽，好一會兒之後才道：“不過很可惜，他這人眼光太毒辣了，結果還是被他看穿，後來他就沒要我了，你說他這人是不是挺無情的，喜歡我的時候，連夜從國外趕回來帶我去醫院，守在我病床前面，跑了三條街去買我喜歡的粥，還給我爺爺蓋房子……”

“他對你這麽好……”不等江甚亦把話說完，許攸便看向他，開口問道：“對，他對我這麽好，我怎麽甘心啊？我想了一下，其實他做的這些事情，都是因為他有錢，如果他沒錢，他也做不了這麽多，歸根究底還是在一個錢字身上。”

“但是我沒想到……”許攸說到這裏的時候，他擡眸看了眼江甚亦，那眼神幾乎讓人不寒而栗，他咬著咖啡勺，笑著道：“我沒想到你會遇到他，我更沒想到……他居然會對你一見鐘情，不過仔細想想也沒什麽吃驚的，他這人就喜歡你這種非黑即白，心性純良的，但是我估計他縱橫商界這麽長世界，年紀輕輕就風頭無二，也沒想到你會坑騙他吧。”

這最後一句話，幾乎讓江甚亦血色盡失。

“所以，如果想要活得好，活的輕松，就得有錢，我一個人是沒辦法的，但是有你在，一切都變得容易許多。”許攸起身撐著咖啡桌，他身子前傾，靠近了江甚亦，微微歪著頭低聲道：“你是沒看到那天拍賣會上，他的公司被我拍了下來，但是他的表情……有、多、精、彩。”

江甚亦瞳孔驟然緊縮，他幾乎是立刻站起身，猛地一巴掌抽在了許攸的臉上，這一巴掌用力極大，打的許攸臉都偏了過去，他笑著舔了下唇角，而後道：“但是最傷人的不還是你的那句話嗎，你說，他的身體很軟，很有意思啊。”

“我不是……”江甚亦尚未說完，許攸便打斷了他的話，笑著道：“對了，我聽說他奶奶死了，這老太太和林南，不愧是祖孫，脾氣是一樣的硬啊。”

這話一出口，江甚亦的臉色勃然大變，他厲聲道：“你什麽意思？”

“哦對，忘了告訴你了。”許攸揉了揉發疼的臉，他的耳膜都有點疼，笑著道：“在那個老太婆死前，我去看了一下她，放心吧，我沒跟她說你的事情，我只是告訴她，林南破產了，被整得很慘，現在公司在我手裏了，很快她連醫院的病房都住不起了，不過這老太太還挺識趣，死的挺及時的。”

“你還是人嗎？”江甚亦只覺得心頭一陣陣惡寒。

“我不是，你是嗎？別忘了林南是誰上的，他可是從來不做下面的人，最後被你拿下，我真有點意外。”許攸唇角勾笑，此刻看起來竟然有些陰狠，他輕聲道：“而且他的公司破產，不是有你一臂之力嗎，你才是真正厲害人物啊，又上了他，又拿了他的錢，哦對，我記得你當時怕他留了後招會對我們造成困擾，你還拍了他的私……照，嘖嘖，厲害啊，這點我可比不過你，我這個智商可不能想的這麽全面。”

如果說之前林南的拒絕和不理會讓江甚亦覺得難過，那許攸的這番話幾乎是把他的五臟六腑都從肚子裏扒出來揉碎捏爛了，他幾乎能感覺到喉嚨裏蔓延的濃烈血氣。

“我是怕林南敗不了，但是你不一樣，你是怕他死不了啊。”許攸笑了起來，拿著東西就起身離開了，桌子上的咖啡一點都沒動。

許攸回到家的時候，老人家正帶著孩子在吃完飯，他冷著臉站在門口，老人家見他面色不對，連忙讓小孩子回屋子，誰知這孩子卻不怕死的上前拿著水槍沖許攸噴水，還一邊喊著道：“打倒怪獸！打倒舅舅！略略略！打倒！打倒！”

許攸不耐煩的握住了水槍，他冷漠的看了眼這小孩，猛地一把將水槍砸了出去，塑料做的東西一砸就直接散架了，小孩見自己的玩具壞了，頓時不樂意的尖叫起來，小孩子的尖叫聲直刺耳膜，只見許攸臉色猙獰的上前一把拽住了這孩子，猛地將他砸到了一邊，小孩子差點被摔得背過去去，門牙都磕斷了，一嘴的血。

老人家見狀立刻上前護著小孩：“你這是幹什麽？他是你外甥，你外甥！”

“死了就不是我外甥了。”許攸冷漠的看向這孩子，老人家見許攸不像是在開玩笑，也不敢再說什麽，連忙將小孩子抱到了房間，鎖上房門，屋子裏傳來了小孩的哭鬧聲，許攸仰頭閉起了眼睛，好一會兒才睜開，低聲道：“煩死了。”

桌子上的飯菜還冒著熱氣，許攸看了眼卻沒什麽食欲，除了煩躁，還是煩躁。

老人家從屋子裏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許攸靠在外面抽煙，地上已經一堆的煙屁股，老人家囁嚅道：“你也少抽點煙吧，對身體不好。”

“今天江甚亦來找你，他有說什麽嗎？”許攸問道。

“沒有，他待了一會兒就走了。”老人家老老實實的回答，而後又小心道：“那個……警察調查的事情，有……有什麽發現嗎？”

“沒有。”許攸煩躁地抹了把臉，粗聲道：“你管這個幹什麽？跟你說了多少次，少管閑事，你就是不停，屋子裏的那個下次再吵，老子直接開車弄死他，煩死了，那張嘴天天就知道叫，天天就會叫，他媽的是個喇叭嗎？”

“他還小……”老人家尚未說完，話就卡在了喉嚨裏，月光下許攸的臉色陰郁，雙眸滿是血絲，看上去尤為駭人。

謝朝半夜在小區旁邊溜達，這個小區的旁邊就是湖泊，這個湖泊不小，晚上經常有人來這裏散步，不過現在是半夜了，其他人早就回去，只剩下謝朝一個人在這裏。

身後響起腳步聲的時候，他倒也沒有回頭，直到身後那人冷笑道：“發給江甚亦的短信，是你做的吧？”

謝朝笑了一聲，他半靠在長椅上，一手搭在了椅背上，懶洋洋道：“這個可不要隨便誣陷人。”

來人正是許攸，他想了很久，到半夜還是忍不住來找了林南，只是沒想到從公園這邊路過的時候，居然就看到林南坐在椅子上。

林南和他記憶裏一樣，只是更消瘦了一些，許攸微微抿唇：“你的目的就是要揭穿我？還是說，你是要拆散我和江甚亦？”

“想多了。”林南微微笑了一下，他起身道：“我可沒時間浪費在你的身上。”

“你什麽都已經沒了，你到底還在得意什麽？！”這也是讓需要十分不明白的地方，在許攸的記憶裏，似乎林南總是一副灑脫的模樣，除了江甚亦的事情讓他失態過，許攸如願的從他的臉上看到了無法掩藏的詫異，但如今林南似乎又變成了以前那副模樣，讓許攸一時間心有不甘。

“我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明白。”林南目光平靜，他看著許攸：“你什麽時候能把你這滿嘴謊言的毛病給改改，說不定我也能告訴你原因。”

“滿嘴謊言……”許攸冷笑了一聲：“你應該感謝我這滿嘴謊言的人，至少沒在你奶奶面前把你的謊話給揭穿了。”

林南猛地轉過頭看向他，只見許攸微微揚起下巴，他忍耐不住的扯起了唇角：“我可沒告訴你奶奶關於你和江甚亦之間的破事，也沒告訴她她孫子被人上了，被人騙財騙色又被甩了，也沒給她看她孫子的私照，你說，我是不是特別仁慈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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